彭晓芸

地产名人潘石屹在机场与深圳航空的一名地勤女员工发生冲突的事件，经由微博爆料、照片视频相继流出、媒体追踪报道，形成一轮舆论热潮，评论者有对潘石屹穷究不放的，也有为他说话，赞他道歉懂公关的。

评议这件事，首先，我们应当把恶毒谩骂的网络舆论剔除掉，因为几乎每一桩公众人物引发的事件，都有匿名攻击，这一点不足以作为评判此事的依据。如果把诚恳批评潘石屹的声音和谩骂攻击混为一谈，容易把所有批评声音当作“仇富”，那就把事情标签化了，终究不是就事论事的态度。

当然，当下的社会情绪确实不易就事论事，似乎人人都可能成为“高压锅”，一不小心就要爆发。这大概是急遽变化转型的社会最显著的特征，瞬息万变的信息来袭，多数人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时代抛弃了。焦虑和急躁是普遍的社会心理，焦躁中的人们看人看事过于主观也就不奇怪了。

这种主观，发生于这场舆论风波的多方身上。譬如潘石屹本人的态度，早前的态度也较为主观傲慢，面对爆料者的质疑，他直接斥为“胡说八道”，这很容易让人以为是“子虚乌有”，故意“造谣中伤”的恶劣炒作。然而，随着视频的曝光，可以判定，冲突是存在的，潘石屹在当时的情境之下着急上火，很没绅士风度地拽地勤人员出示的牌子也是确实的。但看了视频还一口咬定潘石屹就是故意打人的，又是另一种主观，且带有恶意。至于那些借机发泄对航空服务积蓄已久的不满情绪的看客，认为潘石屹一点错也没有的，则是借题发挥了，也是一种毫不掩饰的主观。

把明显的主观一一排除，我们才更可能接近事情本身。应当说，普通人在机场的各种不耐烦、各种发脾气实在太常见了，多数人在“顾客是上帝”的心态之下不会有任何反思，倒认为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就应当为他们的延误和服务不周承担责任，就算前台人员被当“出气包”也是低质服务应当遭受的市场正常反馈。但对于潘石屹，这套“人之常情”突然失灵了，有人不解，归咎于仇富。

如前所述，排除恶毒谩骂的，网络中实名出现的理性批评倒未必出于仇富心理，而是整个社会对公众人物、对名人尤其对财富精英的更高要求。在微博上，几位地产大V确实掌握着能量巨大的话语权，加上他们自身也热衷就公共事务发言，不无鲜明的批判性，有人甚至称他们为“公知”。于是，质疑他们“严于律人、宽于待己”的声音也就有其逻辑的必然性。

也就是说，名人效应是把双刃剑，可用来谋名利可通往方便之门，也意味着需要承担更多社会责任，受到更加严苛的道德、行为准则的要求。一些诚实的明星就承认自己的名人身份带来不少方便，譬如赶一个演出，你的“明星脸”一出现，得到特事特办的待遇并不少见。这种诚实倒是比假装自己是普通人的名人来得实诚和可爱，如果他们在意识到自己的名人效应是客观事实----就算不想用，甩也甩不掉的同时，能够主动承担起他们的社会责任，注重自己的公众形象，那么，这样的名人自然在舆论的惊涛骇浪之中立于不败之地。

或许潘石屹意识到了这一点，尤其是信息爆炸、信息高度开放的今天，很多过去根本不可能获得的讯息全面开花地扑向普通公众，谁都可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名人们在各种公众场合的表现成绩单，在视频公诸于众之后，潘石屹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以“道歉”作为他危机公关的选项。这比过去死不认错、永不道歉，坚持认为“骗到所有人就是成功”的名人，算是名人们在公众舆论面前不得不的妥协与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