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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新媒体DoNews 的报道,4月15日,北京的Uber司机发起停运罢工,其诉求是“我们的目的就是让优步尊重辛劳的司机朋友们!不要去管别人上不上线,不要去在意歇一天会失去什么,我们要把眼光放长远,为了这个行业能持续下去,为了我们的付出能得以回报,请大家配合。从我做起,只要每个人自己做到了,大家心就齐了。周五停运,让我们一起努力!”

这罢工和以往的劳资纠纷、工人阶级维权有何不同?今天先分享我的Uber感性体验,明天再进入观点讨论阶段,谈谈Uber式共享经济究竟意味着什么。 


有数据显示,目前Uber 全球及中国 80%的司机都是兼职。这个数据是否确切姑且不论,不过,据我粗略的社会观察,Uber确实颠覆了传统的社会阶层划分。

我就坐过住着豪宅的Uber司机的车。此番北京Uber司机罢工消息传来,我第一时间询问他广州的情况,他告诉我,他已经不做了,最近忙于装修市中心的房子,希望让女儿搬去住,方便上班。

而此前,我是拼车偶遇他的女儿,又因当时的司机走错路,上了方向相反又一时无法掉头的高速路,眼看就要耽误我的孩子的网络课程——按照路程,会先到达他家,常态下,我们是素不相识的两位乘客,她下车后司机继续送我们到达目的地便是。

听到我一路安慰孩子、与孩子的对话,得知有一位小朋友非常在意不失信、爽约于人,小朋友认为临时取消课程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情,这位热情善良的女乘客出于好心,邀我和孩子到她的家里,利用她家的互联网和我随身携带的电脑,解决我们一分钟不能耽搁的燃眉之急。

儿子上完25分钟的课程,我向她致谢准备告辞。正想打Uber回家,使用iPad打开Uber 软件时,发现系统上无车可打,原来,这个近郊的豪宅区到了晚上就很难打到车。

更糟糕的是,我发现我的手机掉了,也就是说,即便iPad能操作打车,司机也无法联系上我,等于打不了Uber了。我正心急火燎,这位好心的女士突然冒出一句话:“我爸爸就是Uber!他在房间里睡觉,等他出来吃点饭,就送你吧!”

你很难想象我当时惊呆又故作镇定的表情。过去,我们大概很难想象出租车司机住在几百平方的豪宅里,但一说Uber司机,又必须完全可以解惑。

说话间,一位精瘦干练的五十多岁男子从房间里走出来。得知情况,他急匆匆吃了几口饭,准备完成女儿交给的“光荣任务”。

我说,“那叔叔您一开系统,我就马上点,应该能点上您的车。”一方面,我希望能够计算车费,待会不亏待他的工作,另一方面,我有着强烈的好奇心,面对面点击一个Uber司机,那是怎样奇特的体验啊!

说时迟,那时快,当这位Uber叔叔打开系统,我火速点击之后,他却发现,是另外的乘客点中了。

他立即打电话给那位乘客,询问了乘客目的地,得知与我要去取手机的方向一致(通过他女儿的联络,我们确认了我的手机就在刚才拼车约到的那位Uber司机车上,他答应约定地点让我去取),他便询问乘客,您是否介意我的车上兜着一位女士和她的孩子,他们要去取回掉了的手机,很紧急,乘客回答,不介意。

Uber叔叔挂了电话,对我解释:“本来是想专门载你的,但是有乘客打上了,相信也是好不容易打上车,加上方向一致,我做Uber,本来也是履行一种社会责任,拒载很不地道。你不介意吧?”

我自然连忙点头称赞叔叔太敬业太热心了,连连表示感谢。并从包里掏出我难得一带的现金(要知道,我已经大半年没有带现金在身上了,那天“鬼斧神工”地身上有个红包),放了几百元在他们家的餐桌上——我生怕待会他不愿意收钱。

于是,这位Uber叔叔带我们到车库取车,这是一辆豪华的七座商务车。

把同车乘客送达以后,Uber叔叔告诉我,他已经赶紧下线了,免得又有乘客点中,“现在我就专心带你去取手机了”。

我正感动得不知所措,他又说:“对了,你们母子俩还没吃饭吧,刚才在家里叫你们吃,你们又不吃。这样吧,趁着那个司机还没到,先在附近给你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在街上兜了一圈,他嫌那些餐馆是快餐店,不好,没有停下来。我想起好像路过一家寿司店,跟他说,那个寿司店还可以,就去那里吧。看得出来,他生活还是比较讲究的。

到了店里,他只喝茶,无论我怎么想请他,都不肯吃东西,老说自己在家里吃饱了。

终于,等到上一位Uber司机到达,我取回手机,心存感激,又对责备他走错路很愧疚,塞了一百块钱给他。

拿回手机,吃饱饭,Uber叔叔表情轻松,“这下可以送你们回家了。”

一路上,我们一直在聊天,他侃侃而谈,谈起自己的创业史,谈对开Uber的观念。在他看来,每天送女儿上班,回程顺便跑跑Uber是件“老有所为,老有所乐”的事情。他反复强调的还有一句话,“这也是履行社会责任嘛!社会有这个需求,我又轻轻松松做得来。该赚的钱也赚了,现在就图个开心。

把我和孩子送达家门口,我儿子盛情邀请他到家里坐坐,说要让他等着收拾一包“我小时候玩的玩具给小弟弟”。原来,儿子在他们家看到了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觉得要送他玩具,以示对他们家帮助他如约上课的感谢。

儿子收罗了一袋玩具,我一看,里面有些玩偶很旧很脏了,颇为不好意思,老头儿很懂儿童心理学,“别看玩具旧,这可是他最心爱的玩具,也是他最美好的记忆,这个,我收下了,有意义!”

老头儿年轻时办过企业,闯荡过多个行业,刚刚南下深圳时甚至住过山上的坟墓,后来发了家,在广州有多套房产,现在是衣食无忧。

谈及儿女时,他动了情。说几个儿女当年就是留守儿童,想来很心酸,“所以有人说我现在对几个孩子很溺爱,给他们买房,接送他们上下班,我这是补偿啊,再怎么补偿也还是有欠缺的。现在的年轻父母们就懂这道理了,钱宁愿不赚了,也不要和年幼的孩子分开。”

那是一个雨夜,老头儿在我家谈兴很浓,索性聊了一个晚上,生意也不做了。

这只是我的Uber奇遇记里的一件,时不时还遇到各种“神奇”的司机。有一次,我和孩子在车上,儿子向我发问,问起电车难题,“妈妈,你认为该撞向那一个人,救五个人吗?”我和孩子热烈讨论了起来。这时,司机插话,小朋友,你妈妈是哲学家吧?

“哲学家”这词引起我的敏感,我和司机攀谈起来,得知他是一位中学科学课老师,他告诉我,开Uber是想挣点外快,“因为想买房子。”我也毫不客气地向他推荐起我住的小区,告诉他,待会到达我家,您可以留意一下这个小区,“性价比很高。”

坐过Uber的人大概都有体会,Uber司机们不介意和乘客攀谈,这和广州出租车传统很不一样。过去,我只在北京领教过出租车司机的“政论”水平,在广州,坐出租车从来都只当自己是哑巴,生怕惊扰了司机。广州的出租车司机一向以不攀谈不八卦为其职业精神的象征。

我亲历的Uber故事不是Uber生态全貌,不过已经很能说明Uber 在社会学意义上的颠覆性。

在朋友圈,我还看见过一位有车的教授调侃地感慨,过去有个车是进入中产阶层的准门槛,现在由于有了大量Uber司机的“搅局”,开着好车也会“像个Uber司机”。

这阶层,到底咋划分了呀?起码,“车”的阶层身份象征已然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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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晓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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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供职南方报业、时代周报、凤凰网、央视经济频道等媒体,现为中山大学哲学系在读博士生。 本人原创作品,如有商业用途(包括纸媒、电视、网站、移动客户端)转载,须经本人授权同意并支付稿酬。 联络方式:微博私信或微信公众平台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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